庶岩穴之士闻而慕之,束带结发,愿进于阙下,而申其辞说,至吾君于尧舜,熙鸿号於无穷也。
实际上我们一直都有往来。现在很多讲儒家的把它讲得太窄了,好像儒家只有此岸没有彼岸,实际上它是通此岸彼岸于此岸。
我们跟牟先生的关系是教师跟学生的关系,而不是教主跟信徒的关系。我们现在如果不了解,中西传统的这些不同,就会有一些误解。而比如说基督宗教中的新教,就有一种预定论的说法。现在有人主张君这个字要有所改变,这当然有我们所同情的理由,但是我觉得也没有必要。所以我说,中国讲的是存在的连续观,西方是存在的断裂观。
天道、人伦、社会、文化都在其中了。一篇文章、一首诗作,我们整个获取意义的方法,都跟西方获取意义的方法不同。当宣王讲将以求吾所大欲也时,大欲二字一定被他加了重音,甚至我们可以猜测宣王此时用眼角余光撇了一下孟子,内心还有几分得意。
况王政不是一日行得底事。《汉书·食货志》的赞语认为孟子讲的狗彘食人之食不知敛,野有饿殍而不知发与管子、李悝所讲有一致性。至少在这段对话当中,孟子是成功的,他让宣王多少对王道产生了兴趣。然而,疑孟派又往往因此义利之辨之义而质疑孟子叶适以为孟子,现代人亦有不少因之而认为孟子迂腐。
我们知道的是孟子对宣王多少有些任性——从《公孙丑》孟子将朝王章我们可以看到孟子于宣王之态度,其实按照一般人的看法,宣王对孟子已经很优待了,若是一般的禄仕派早就死心塌地地服务齐宣王了。这里我们终于发现齐宣王出现了表情,从这个王笑可以猜测他之前一定没有什么表情,尤其是孟子讲自己没听过齐桓晋文之事后,他一定充满了无聊的神态。
面对宣王无奈的笑容,孟子却称他的行为是仁术,再度给宣王一个高帽子,而齐宣王听完之后更是说(悦),情绪更进一步,甚至引《诗经》赞颂孟子,认为孟子之言于我心有戚戚焉,并主动询问此心为何合于王道,对王道产生了一定兴趣,于是齐宣王终于上了孟子的道。然而,滕国真的行仁政又能怎么样呢?其实孟子何尝不知道这种无奈呢? 李觏质疑孟子不闻滕侯之得天下也,孟子之言固无验也。孟子还是要离开齐国了。如果要避免历史重演就不能以利为利以利为名,而要以仁义作为为政的起点。
立之云:若教他能举国以听孟子,如何?曰:他若能用得孟子至二三十年,使‘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则大国亦想不能动他。而这一积累至梁惠王时已消耗殆尽,魏国再发动大规模战争已经不太可能。其中最有味道的当属齐宣王问齐桓、晋文之事一章。孟子虽说大人,则藐之,却游历各国,不厌其烦地劝说君主,希望得到当时诸侯的任用。
揭出这一历史背景,我们也可以看出此章置于全书之首的深刻内涵,孟子实际上将论述指向历史纵深,指向了造成当时历史局面最典型事件——春秋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亦如孟子所说。杨华先生《孟子与齐燕战争》于此问题有详细说明,此处不赘述。
《朱子语类》讲:齐人伐燕,《孟子》以为齐宣,《史记》以为愍王。文侯为惠王之祖父,武侯为惠王之父,武侯之时,魏、韩、赵共废晋靖公为家人而分其地(《资治通鉴》周安王二十六年),晋国至此被瓜分完毕,此所谓不夺不厌。
战国之时,滕国这样的国家被灭是早晚的,孟子其实是让滕文公勉强为善,顺受其正,守或者走,都是无奈。孟子不反对伐燕,他反对的是当时诸侯征战的模式。而此时,他却有了情绪上的变化,这一笑恰恰证明宣王已经投入二人的对话。孟子不再绕了,他说出宣王的霸的欲望,却直接指出宣王所为是缘木求鱼,甚至后必有灾,这让宣王有点惊讶,可孟子依旧不直接说理,他还是举例子,通过例子引入天下的形势,用形势提醒宣王该如何选择实现大欲的手段。孟子终究还是离开了齐国,一生大机遇由此不再。先看事实,齐伐燕究竟在宣王还是愍王,历史上有争议。
这点杨华先生已经指出。孟子主张一天下,靠的兵是兵民之兵。
如是我们再次看孟子讲的仁政与兵民就很有指向性。是故地虽大,其税必寡。
孟子回答可,而不是批评齐宣王率兽食人,多少出乎齐宣王的意料之外。此语可以说把各种观点都交代齐全了。
但世间事直是难得恰好耳。这时我们发现,齐宣王的话开始变多了,不再是简单地发问与回答,他开始向孟子陈述自己的内心,真正的对话也由此开始,齐宣王此刻进了孟子的套却没有意识到。把孟子置身于一个具体的时空境遇之中,尽量还原孟子言说的历史语境,或许可以更进一步地体贴孟子的种种理想与主张。然年数不合,当从《通鉴》始游梁,继事齐为是。
孟子的理想绝非脱离历史实际的空谈,孟子生活在那个时空当中,他在瞭望,却是扎根于战国的大地远望。从这段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到孟子的谈话艺术与技巧,可以看到孟子对宣王君心启迪之耐心。
滕文公却有善意,又以国小主张不起,以此知机会真不易得也。面对齐伐燕,我们可以知晓的是,孟子对此战的规划是吊民伐罪的义战。
君主对孟子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当然,在机会面前,孟子是积极争取的,他对梁惠王多少显得不那么客气,对齐宣王则不同,他对齐宣王费的口舌比梁惠王等要多得多。
孟子的论述含有对当时历史的总结,他的思考正是站在对当时境遇的关切之下。所以荀子称之为危国之兵。通鉴葢据列女传母仪篇也。进入专题: 孟子 经学 史学 。
第三需要注意的是,孟子基本上没有劝过梁惠王主动采取军事行动,甚至有阻止梁国对外用兵之意,而对齐国用兵则较为积极。李觏认为孟子之言迂阔有之矣,亦足惮也。
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幸运的是现代考古发现为我们提供了关于齐伐燕年代判断的有力证据。
当孟子要和宣王谈王道时,宣王一定没有兴趣,只是礼貌性地延续对话,保民而王此时还无法打动宣王,他对自己能否做到保民没有信心,更没有想法。孟子之离齐可谓是一叹三咏,一咏三叹,宣王希望他留下,有人替宣王求他留下,他何尝不想留下,却不愿仅仅为了万钟富贵而留在齐国,他多么希望齐王回心转意啊,王庶几改之。